我祈祷
---愿死者安眠,生者永鉴吧
我曾问过一些年轻人:“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日和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纪念日分别是哪两天?”结果让人伤心。甚至有人问我,这两个日有什么不同吗?今天,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我想问问赶巧在看我文章的同胞们,你们,知道吗?
其实,不知道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国家对这两个纪念日的宣传本来就弱,我们完全可以在这里教育国家首先要知道什么是该纪念的。我提这,只是希望到时候人家问起7月7日和9月3日有什么意义时,起码看了这文字的人,就不要作沉思状。
顺便再帮忙做个宣传:1999年国务院修订颁布的《全国年节及纪念日放假办法》,列出了关于抗日战争的纪念日有三个:“7·7抗战纪念日”、“9·3抗战胜利纪念日”、“9·18纪念日”。恳求大家:在记得诺曼底登陆日,卫国战争纪念日,德国投降日之前,先默念这三个日子。
对于战争,除了遥远的伊拉克,我们恐怕只能在电影里看到,前不久首映的《世界大战》更是天马行空的描画了外星人入侵地球的场景,看得人们目瞪口呆。
我有一位前辈,从来只看老电影,特别是《地道战》、《地雷战》啊、《平原游击队》啊、《血战台儿庄》这些黑白片,反反复复不知多少遍。按理来说,那时候的演员没现在漂亮,表情没现在丰富,台词也没如今的活色生香,可这老头就爱看,他说啊,看着这些电影,才感觉实在,才感觉自己的心还年轻。说实在的,我就很不爱看这么老的电影,没有色彩,没有美女,没有爱情(如果《柳堡的故事》还算是爱情片,那请原谅我),只有英雄,而一部片子里只有英雄的话也就是没有英雄。所以心里就怀疑是不是60多岁的人对那段岁月一直念念不忘?
多年前在一朋友家歇过几日,他老爹是曾经拿枪杆子打天下的,住的是当时人人羡慕的干休所。他们家隔壁的小洋楼里,住了一位老红军,爬过雪山走过草地的那种。这样的老红军数量,现在已经比大熊猫都少,是新中国的国宝。那时我满怀敬意的去拜访,老头子已经行动不便了(现在应该已在天堂),满身的子弹痕,脸也不是对称的,因为左脸挨过一子弹碎片。我请他说说长征的事,他摇头,我请他说打日本鬼子的事,他摇头,最后我恳请他随便说点什么打仗的事,还是摇头。我很纳闷他为什么这样。最后他的保姆说:老头子不爱说当年的事儿,你倒是可以和他谈谈花花草草。
回头我问朋友:你爹打仗的事你知道多少?他说不清楚,他知道的都是他老子的属下逗他时说的一些片断。我就说你怎么不问他自己啊?他说从来没想过,因为他从来没觉得老爸是个大英雄。
一次在他家留宿,第二天,看到朋友肿着一双眼。原来那晚下雨,他爸的伤口又犯风湿痛了,折腾了半宿。全身十七处伤口啊,一块痛起来真会要掉半条命。而他爸则慢悠悠的从房间出来,神态自若,好像那十七个洞没长在自己身上一样。这时候,我突然有了一点感悟,这些老英雄们,早已习惯了疼痛,习惯了忍受,习惯了用钢铁一般的意志与自己斗争。而塑造这些英雄们的,就是当年轰轰的炮火和四溅的鲜血,所以,他们对此缄口不谈。
若干年后,我在电视里看到一则新闻,记者到山西平型关大捷旧址采访,遇上一位老八路,干瘦的老人憨憨的笑着,向记者指点着当年炮火纷飞的地方。但当记者问起当初的情形时,老人除了一句“太惨了”就怎么都不肯说了,他的沉默让记者很尴尬。在后期制作中,他们加入了一段画外音,大意是说:或许当时战斗的惨烈程度是人们无法想象的,作为黄土地上的子孙,纯朴的老人对生死和生命的敬畏以及对和平的向往使他选择了沉默,愿死者安眠,生者永鉴吧!
这段话加得真好!我试着想象了一下战争的情形:一个人刚刚在我面前丢了脑袋,另一个人想从旁边用刺刀刺我,我一边躲闪一边用大刀砍去,那人随即变成了两半。子弹呼啸着从头顶擦过,脚下踩的全是软棉棉的尸体,尘土粘在血迹未干的脸上,我杀红了眼,挥着刀和死神赛跑,最后精疲力竭……这样的情景,有谁愿意再回顾?能说的,也只有那一句“太惨了”。就算刻意想要忘记,那些模糊的血肉,也常常会来梦中骚扰。难怪老红军只字不提打仗,同学的老爹对风湿痛轻描淡写。因为在他们心中,战争才是真正的伤痛,谁愿意再去揭开伤疤?
而我那位前辈,在他有力气打仗时,新中国已宣告成立。所以他羡慕英雄的年代,也热爱英雄的电影,就像我们现在一样。
今天,在我们唾沫横飞讲抗战,心惊胆战的看伦敦遭受恐怖袭击的时候,我想说句发自肺腑的话:都说乱世出英雄,但我祈祷永远不再有乱世,哪怕全世界都是狗熊,我们也不希望那样惨绝人寰的事情再次发生。
愿死者安眠,生者永鉴吧!
|
|